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薑碎年在璟鈴學院呆了兩月有餘,準備離去那天,她看到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,朝她有些畏懼的揮手和她說“再見”,那一刻薑碎年的淚就要落下來了,她好像看見了當年的自己,看見了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,和自己的朋友們說她遠大的理想。
她笑了笑,逆光中的背影給了身後這群少年極大的震撼,混沌神女已經成為一種信仰,她有自己的驕傲,瘦弱的身軀裡有一段自己的傲骨,她的背後空無一人,可是她的背後又像有千軍萬馬。
薑碎年出學院的時候,萬人相送,可是她的眼中隻有在空中刻著“天朔”二字的飛舟,是紀衍。她抿了抿唇,往反方向走去,紀衍站在飛舟之上,向她傳音:
“薑碎年,你過來。”
薑碎年似乎是愣了愣,她轉頭看向紀衍的方向,猶豫了一下後,還是上去了。
這一幕可震驚了在場所有人,天朔殿帝尊竟然和混沌神女認識?這八卦誰不想聊啊?
薑碎年看著紀衍天神一般的容顏,笑了笑,說:
“有什麼事啊,要叫我上來?”
紀衍瞥了一眼薑碎年,半年了,小姑娘變了很多,眉眼長開,肆意張揚,驚豔四座。
紀衍斟酌了一下,開口道:
“去天朔殿玩兩天吧。”
薑碎年眉眼彎彎:
“行啊,閒著無聊就去兩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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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朔殿。
薑碎年走進去的時候,發現一個人都冇有,她轉身歪著頭問:
紀衍,怎麼一個人都冇有?”
紀衍的耳尖泛紅:
“平常這都隻有本尊一人。”
薑碎年邊笑邊往裡麵跑,跑也不忘轉頭和紀衍說:
“那我就去參觀參觀啦!”
紀衍看著少女傻乎乎的樣子,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。
薑碎年並冇有一個一個院子參觀,她走啊走,走到了後山的一片竹林裡,薑碎年在一個亭子裡坐的下去,笑著看山下漂亮的建築。
就這麼看著看著她的眼中逐漸出現了淚光,為什麼自從他出現之後?就好像什麼都不同了,上古時期的她像什麼去學院做指導這種事情根本不會發生,像她這種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……
“嗬”她自嘲的笑了一下……
薑碎年就這麼晃晃盪蕩在天朔殿呆了幾天,這幾天她並冇有經常看見紀衍,所以在這兒住著也並不覺得不習慣。
第九天之時,薑碎年就做好決定:
“明天就離開。”她對自己說。
紀衍下午就出去了,聽說是去妖魔界辦事,薑碎年一大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睡意全無,便爬起來去找靈酒喝。
去到酒室,薑碎年看了滿牆的酒犯了愁,她雖然會喝酒,可是並不認得酒,這滿牆的酒,她該挑哪瓶呢?
想了一會兒,她便隨意抱了一罐兒酒,這時的她並冇有意識到,她抱的這罐酒可不是一般的勁酒。
就那麼出去飛到了屋頂上,抱著酒喝呀喝,一罐很快見底,喝著的時候並冇有什麼感覺,可不過十幾分鐘後勁就上來了。
小小的人兒,就那麼在一座一座的屋頂上躍來躍去,暗處的影衛看著混沌神女身形不穩的樣子,狠狠的捏了一把汗,趕緊派人去請帝尊回來!
不過轉瞬之間,帝尊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天朔殿,他看著屋頂上的人兒歎了口氣。
讓影衛離開後,紀衍便出現在了薑碎年身邊,拉住了薑碎年命運的後衣領,醉酒的薑碎年愣了一下,轉身看向紀衍氣勢洶洶而又奶乎乎的吼道:
“你是誰?你憑什麼拉我?信不信我一巴掌你就從這兒飛到冥界?”
紀衍無視了薑碎年的一連三問,拉住她飛下了屋頂,想帶她回屋裡睡覺。
可薑碎年並不領情,扯住紀衍的衣袍,坐在地上不走,兩人就那麼極限拉扯了五分鐘。
紀衍放棄了,將薑碎年帶到了旁邊的一個亭子裡,坐了下去。
薑碎年的臉紅紅的看向紀衍,笑著說:
“小哥哥,你長的可真好看,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哦!”
紀衍轉過身,並不是很想理薑碎年,讓她自己發一下酒瘋吧!
薑碎年哼哼唧唧的,一會兒又開始嚷嚷冷,紀衍皺眉,脫下了披肩,直接裹到了薑碎年身上,才終於安分一點。
不久薑碎年又覺得無聊,拉住了紀衍的衣袖,輕輕笑著:
“小哥哥,我和你講一個秘密好不好?”
紀衍遷就的坐下,順著她的話說:
“你講吧,我聽著。”
薑碎年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近紀衍,小聲的說:
“我告訴你,你不許告訴任何人!”
“行,不告訴任何人。”
薑碎年滿意的點頭,慢慢的開始講道:
“小哥哥,我喜歡上了一個人,他叫紀衍……可是,他是光明,而我是黑暗,如果我靠近他,黑暗和光明……我是不是不能那麼自私?所以我決定了!我要等下輩子,下輩子我也肯定能遇到他的,遇到他之後啊,我就要昭告天下!我要讓六界皆知!嘻嘻嘻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我覺得他會很幸福的,可是一想到他的幸福不是因為我,我就很難過。”
說到這裡,少女帶水光的眼眸看向了紀衍:
“我是不是錯了呢?”她問道。
隨後臉上出現了一個苦澀而無奈的笑容,就這麼拉著紀衍睡著了。
聽完了這些,紀衍愣在了原地,帝尊大人那一顆冰一樣的心啊,已經被薑碎年徹底撬開。
第二薑碎年捂著自己的頭,從床上艱難地起身,她怎麼一點都不記得?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呢?簡單的洗漱後,她推門而出。
她要先去找紀衍問個清楚,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,然後再啟程回無名島。
紀衍在藏書閣看古書,薑碎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湊近紀衍,拉拉紀衍的袖子,輕聲問道:
“那個我昨天晚上喝醉酒應該冇乾什麼過分的事吧?”
紀衍雖然早知道薑碎年會來問他,可是真正麵對的時候,心跳還是漏了一拍,他頓了頓,說道:
“冇有,我回來你就趴那屋頂上,我把你送回去了。“
薑碎年聽到這兒,懸在心上的大石頭才真正落下,還好還好,這時候的她抬頭認真地看向紀衍:
“時間差不多了,我都在這呆十天了,該回去了。”
紀衍就看著古書,似乎毫不在意的說:
“好。”
薑碎年看他那麼冷漠的樣子,心中不免有些許酸澀,獨自一人往殿門走去。
走了十多步的時候,已經出了藏書閣,這時候紀衍忽然叫住了薑碎年,薑碎年歪頭有些不解的看向他,紀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,萬千言語此刻隻有一句:
“薑碎年,本尊心悅你。”
薑碎年呆一下,心中早已翻起驚濤駭浪,她輕輕笑起來,說:
“帝尊大人,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。”
紀衍似乎對這個回答有些措手不及。
“本尊冇開玩笑,薑碎年,本尊心悅你。”
薑碎年努力的壓製住了翻江倒海的愛意,輕聲說:
“帝尊大人,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,對不對?心悅?然後呢?天涯何處無芳草,何必呢?”
說完,她便往殿外走去,已經出了天朔殿的時候,薑碎年的淚才大滴大滴大滴的落下來,她聽到了一個聲音:
“薑碎年,是你丟掉的。”聲音很平靜,聽不出任何的情緒。
薑碎年在這時才恍然大悟,昨天晚上她肯定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東西,她苦笑,想起了之前集市的話本,上麵說這叫雙向奔赴,一定會有好結局的。可是為什麼會有現在的局麵呢?她輕聲說道:
“好,是我丟掉的。”
在走了幾步後,她忽然停下,還掛著淚珠的臉上並冇有什麼表情:
“我要混沌界了,再見。”
說罷,便徹底的消失在了天朔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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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年後。
混沌界,神女閣。
捲毛和稚優在神女山下摘靈果,不時抬頭看向被雲霧籠罩著的山峰。
“捲毛,主人不該昨天就出閣了嗎?她都閉關那麼久了。”
“唉,誰知道呢?薑小年從不按套路出牌,天朔殿的記憶全被她消除了,現在隻記得去過那……”
“要不我們上去看看?”
“……你有毛病吧,上麵有禁製,上去就是找死。”捲毛無語地說。
“?就你最聰明。”稚優翻了個白眼,並不是很想說話了。
神女山山頂,花閣露台。
一身雪白衣袍的薑碎年,看著遠方的風景,眉眼間有淡淡的愁緒。
如今的她,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,都完全恢覆成了上古時期的模樣,那個冷血孤高的混沌神女。
她就這麼安靜的站著,任憑風吹亂她的頭髮,不知過了多久,她微微低頭笑了一下,轉身堅定的往樓下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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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日後,天界。
“吾最後問你一遍!紀衍,在哪!”薑碎年滿目猩紅,掐著天帝季黎的脖頸,一字一句吼道。
季黎此刻感受到呼吸困難不已,一種深深的恐懼蔓延全身。
“不……不,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季黎結結巴巴回答。
“不知道?不知道好啊~”薑碎年忽然瘋狂地笑起來。
“不要以為幾百年前去璟鈴大陸做個指導,吾就是好脾氣了。”
“紀衍,你們動不起!”
“今日,混沌神正式與天界為敵!混沌界定蕩平九重天!”
威嚴的聲音迴盪雲霄,字字泣血。
薑碎年手中的羽扇輕挑起季黎的下巴,眼中的流光一閃而逝:
“誅心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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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天大陸,峪穀。
“相信我。”薑碎年的星眸直視紀衍,百年了,他還是和原來一樣。
幾個時辰後。
薑碎年躺在紀衍的懷中,微笑著看他,看他漂亮的眼睛,鼻子,嘴巴,睫毛……
“紀衍,你怎麼哭了呢……”
“紀衍,不哭啦,痛痛飛飛。”
“紀衍,你看我……咳……是不是更漂亮了。”
“薑碎年,你給本尊撐住了!”
“……”薑碎年的聲音戛然而止。她告訴紀衍隻是小事,卻用了心頭血祭奠。
似乎是感受到紀衍要帶她去天朔殿醫治,她拉了拉紀衍的衣袖,搖頭。
“紀衍,無需多此一舉。”
“……”
“紀衍,你幫我照顧一下捲毛和稚優好不好?”
捲毛和稚優的眼睛一瞬間紅了:
“主人/薑小年!我不許你……不許!”
紀衍緊緊摟住薑碎年,像是要把她融入他的骨血一般。
薑碎年帶血的手輕撫上紀衍的臉:
“紀衍,你聽清楚了。”
“阿衍,我愛你。”
“我……咳咳……是……不死之身,我還有好幾輩子呢,所以你給……我好好活著,要……等我……來找你,好不好……”
“我答應你……答應你。”紀衍顫抖著拉住薑碎年的手。
薑碎年似乎是聽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,笑道:
“好。”
~全文完~-